飞天

狼族メ往事飘飘 · 发表于 2005-4-8 12:05:52

??和谨兰一起唱《飞天》的时候，都还是很小的女孩子。她说她喜欢大漠楼兰的空旷沧桑，喜欢那一种反弹琵琶的向往和忧伤。而我只是不知道烟花的妩媚或憔悴，是为了谁，还是谁的宿命？在这十年的尘世翻滚中，又埋进了多少安慰，多少心情和感触？

??有时候一首歌只是一首诗，没有说完、没有说明的，要人凭一点蛛丝马迹去追寻。我们都是爱诗入迷的孩子，所有的骄傲和聪明，都在那短短几行字里，神光离合，给人猜，也猜人。我们的谜里没有答案，或者说答案本身就是个谜。太明显和太晦涩，都教人无从说起。

??谨兰最爱的是驼铃，在憔悴中有一点生机，生机背后是茫茫无尽的戈壁，红色的、黄色的，吹着片片的沙。没有绿色。我知道她为什么不要绿色，在她眼里已满是绿色，绿色的雨衣、绿色的笔记、绿色的单车、绿色的女贞树和绿色的背影，太多了，可以不必要再添点。

??我对谨兰说，我们都是对颜色敏感的孩子，天生的异于常人的灵敏。谨兰说从颜色可以看一个人的心情，于是我们的眼里各式各样的脸不仅是生动变幻的，还染上各自不自知的颜色。她说，只有他的心情她看不到，因为那绿色太多太丰富，层层叠叠的，像水粉颜料一层一层地上，把什么都遮盖了。遮盖了，也就不知道颜色下面是柔软还是坚硬。

??谁也没有说明，我和谨兰的感情之所以和所有那个年纪的女伴一样亲密无间却又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只因为我们都一直在自己背后喜欢着一个不可能相遇，却怎么也躲避不开的人。他的绿色一直包围着我们的视线，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一眼辨认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在短暂的三年里轻易练就了这样的本领，又轻易地失去——除了他，我们对任何事物的反应与常人无异。

??但各自的颜色是天生的。我看见谨兰是浅浅的紫色，没有和匀的，间或有一丝特别浓，或者特别缥缈，有些刻意或无意的神秘。那些年她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是“凄凉”，淅淅沥沥紫色雨中的凄凉，有一点不合时宜的冷淡，青春的反面。

??谨兰说我的颜色是白，白得混沌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白是最简单的颜色，对于有默契的人来说，不费什么力气就能看得清楚。可对于**人，白色是最容易引起猜想的颜色，谁的答案都不会相同，所以我那时侯有那么多敌人，那么多猜忌，那么多无从解释。白色是你的委屈，也是你的骄傲，“你所有的骄傲只能在画里飞”，像飞天的油彩剥落后，只留下白色的伤痕，新鲜的、层层堆叠的沧桑。

??你就是我伤痕里紫色的裂纹。

??原本我们一直都爱着红色，红色的烟花，是不能戴在鬓边却能留在心间的绚烂。大漠中落日的余红与城市烟花的亮红，都是一瞬间就消逝的痕迹，像夜里擦亮的火柴和少年时无数悠然而过的心情，却终于能在回忆里拼出一朵鲜活明亮的灿烂。

??那敦煌壁上的飞天，是不是也因着这一念的虔诚而成就永恒的微笑呢？动欲破空去，还看靥如生。

??醉了也好，醉眼里灯影流红，可以忘忧，可以解愁肠百转。淡红的娇嫩是少年的脸，久历风沙都能转变为烟花的沧桑，可是风沙里泪流满面的样子，都刻进了每一朵花、每一片裙、每一根线条和每一层阴影中。谁会站在历史的另一头感动？许就是佛说的缘分吧。缘来似水，缘去亦似水，都是没有形状没有颜色的流动，却可以在时间中清清楚楚地看见。